西汉错金博山炉(河北博物院藏)。 现代板头吊丝沉香标本(海南省博物馆藏)。 清錾花鱼子地开光婴戏纹三足银炉(海南省博物馆藏)。 澄迈县美杨窑酱绿釉香炉。 汉镂空柿蒂纹铜香薰(海南省博物馆藏)。 现代沉香标本(海南省博物馆藏)。 清紫檀木镂雕盘根鼎形香薰(海南省博物馆藏)。 文\本刊特约撰稿 刘亭亭 近日,科研人员对陕西法门寺地宫出土的香料分析后发现,其为榄香、沉香、乳香等香料,此项研究以实物证实了唐代我国已有将多种香料混合制作和香的技术。中国的香文化延绵数千年,曾是古代文人追寻清雅格调的象征,也是庙堂祭祀礼仪活动的重要角色。香,从精神层面浸入了中国的传统文化。 香之妙用 早在先秦时期,香草已为古人所熟识。战国时,屈原曾在《离骚》中写道:“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三闾大夫将江离芷草披于肩上,以秋兰挽成索佩挂在身旁,采木兰、揽宿莽。诸多香草成为屈夫子心中高洁品格的象征。 屈原与端午节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详。人们将艾草和菖蒲类香草以红绳系作一束,悬挂于门楣之上,是千百年来传承至今的端午民间习俗。值得一提的是,屈原曾写过“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插艾草与纪念屈原,本同是传统端午节的重要活动,但是屈原却推崇幽兰、不喜艾草,这样的史实让人唏嘘。 香草、香木在与火的交融中得以升华,袅袅青烟是古人神灵信仰和祖先崇拜仪式中不可缺少的道具。焚香祭拜自然有迷信的成分,但也包含有中国传统的孝文化和古人对美好生活的祈盼,从“香火”一词引申为血缘传承就可见一斑。 古人焚香不仅在威严的庙堂,书斋轩阁之中也极为常见。宋代文人墨客的生活美学中推崇“四雅”,即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这里的焚香,自不是为拜祭,而是品香之雅。正所谓“对月把酒时看剑,红袖添香夜读书”,轩室内吟诗作赋、抚琴自娱、挥毫落墨,桌几旁自是少不得一盏香炉相伴。炉内青烟氤氲,透过镂空随风缱绻,草木自馨,闻香者凝神修身、精神远阔。这是文人的意趣,所谓的人间清旷之乐,也不过如此。 宋人黄庭坚在《题自书卷后》中说:“予所僦舍喧寂斋,虽上雨旁风,无有盖障,市声喧愦……既设卧榻,焚香而坐,与西邻屠牛之机相值。”被贬左迁后的黄鲁直,只能住于市井闹市的陋室之中,西邻宰牛的屠户。秉着“苏黄米蔡”宋代四大书法家之一的名号,这位雅人倒也淡然,俨然一副人不堪其忧、鲁直不改自乐的模样。他给自己的陋室取名为“喧寂斋”,在斋中焚香静坐,在清雅的香气中怡然自得,似乎全然忘记了贬谪之悲和居所之陋。 熏香之具 数千年香史的演变中,不同材质和造型的香具一直是香文化的重要载体。战汉时期,古人已将熏炉作为燃香之具。诸器之中,以博山炉最负盛名。河北满城一号汉墓出土的西汉错金博山炉是现存最精美的博山炉之一。此炉炉身似豆(高圈足盛食物的器皿),炉盖犹若山峦,炉身与炉盖作子母口,可随意开合,置香与清灰极为方便。炉盖上的群山蜿蜒镂空,错金纹饰自然流畅,神兽、虎豹、猎人和小猴等造型形象出没于山间,在自然的秀丽山景中演绎着生动的狩猎场面。燃香之时,青烟从镂孔处喷薄而出,缭绕在耸立的仙山秀峰之中,此时似呈现出山色空蒙、群兽灵动之景。 唐代银质的镂空香薰球、宋元时期的瓷炉、明清时期流行的宣德炉等都是历史上可圈可点的燃香之具。李清照有词云:“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易安居士的香炉是兽形的,诸如獬豸、仙鹤、神龟等都是较为常见的兽形铜炉题材。焚香时看着神兽们吞烟吐雾,确实别有一番情趣。 此外,熏香之具还慢慢演变为雅玩之器。例如,海南省博物馆《香中魁首——海南沉香陈列》展览中的清紫檀木镂雕盘根鼎形香薰,其为紫檀木制,通过镂雕做成盘根错节的样式,整体形制是一鼎形炉,构思可谓巧妙。此件木制香薰如果要使用,自然要借助其他不易燃的器具。又或许它只是一件陈列观赏品,并不实用,只是熏炉演化的文玩雅器。 除了铜、瓷、银、玉石等制成的燃香之具,还有一种具有民俗性质的香器——香囊。早在先秦时期,香囊就出现了。《礼记·内则》记载:“男女未冠笄者,鸡初鸣,咸盥漱……皆佩容臭。”这里的“容臭”即香囊。古人在端午节也常以香草装袋做成香包,以达到驱邪解毒、御五虫之害的目的。 此外,香囊作为随身携带之物,在古代还被当作定情信物。《晋书·贾充传》记载,“时西域有贡奇香,一著人则经月不歇,帝甚贵之,惟以赐充及大司马陈骞。其女密盗以遗寿,充僚属与寿燕处,闻其芬馥,称之于充。”皇帝曾赐给贾充西域进贡的奇香,贾充的女儿贾午与韩寿相恋,幽会时偷取了父亲的奇香送给韩寿。后宴会时幕僚闻到了韩寿身上的香味后告知贾充,贾充由此觉察出韩寿与女儿的隐情。他倒也开明,便将女儿许配给韩寿,成就了这段姻缘。从韩寿将奇香佩戴于身可推测,贾午很可能是将西域奇香制成香囊赠予恋人。 琼脂天香 诸香之中,以沉香最负盛名,位居沉檀龙麝四大名香之首。李时珍《本草纲目·木部·沉香》中引宋代蔡绦言“占城(越南)不若真腊(柬埔寨),真腊不若海南黎峒。黎峒又以万安黎母山东峒者,冠绝天下,谓之海南沉,一片万钱。”海南沉香又被唤作琼脂,其味清幽淡雅,香韵绵长,古时便十分珍贵,“琼脂天香冠天下”在古人心中已成共识。东坡贬谪海南时,甚得沉香之妙,在其弟苏辙生辰之时,还送过一块奇绝如假山的沉香贺礼,并作《沉香山子赋》,盛赞海南沉香在众香之中“实超然而不群”“既金坚而玉润,亦鹤骨而龙筋”。 一般的香草诸如艾草、菖蒲之属自带香气,沉香的结香与之截然不同,它的形成颇有点“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的意味。沉香木需经受自然的电击、人为的斧斫、虫蚁的蚀漏或真菌感染后,才会分泌大量树脂促使伤口愈合,从而在受伤处结香。根据其沉水与否的标准,沉香常分作三类:入水沉者名为“沉水”香,半浮半沉者名为“栈香”,稍稍入水而漂于水面者谓之“黄熟香”。 清代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记载,“买香者先祭山神,次赂黎长,乃开山以藤圈其地,与黎人约,或一旬或一二月,以香仔抓香之日为始;香仔者,熟黎能辨香者也。指某树有香,或树之左之右有香,则伐取之,香与平分以为值。”古代采香需要熟黎辨香,苏轼曾写道:“海南多荒田,俗以贸香为业。”深山采香是古之黎人重要的生活来源之一。 古代,沉香长期作为贡品奉于官家,流行于权贵、富商和官宦等上流阶层,寻常百姓是难以接触到的。现在,伴随着人工结香技术的成熟,沉香已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当然极品的沉香依旧是价格高昂,可遇而不可求的。 本版图片为资料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