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礼君的祖籍在河北,父母于1949年去台湾,几年后在台中眷村生下了他。来大陆之前,他在台湾负责马尔代夫旅游业的总代理,退休后来上海置业并打算长期居住。这一次马来西亚人的考察,促使他重出江湖,在云洲古玩城盘下一家铺子,做起了香品生意。“一开始,大陆人都不懂这个香,有人说我是卖根雕的,也有说是卖中药材的,哭笑不得。”他的香铺名叫“廿八田香坊”,这是龙华寺住持照诚法师给他取的名,一个黄字拆开来就是“廿八田”。但店铺还有一个小小注释———“沉香文化”。 “品香一定要自己去细心感受和体味的。”黄礼君认为,如果认为沉香是一种文化,那就必须融入我们的生活。 黄礼君每天就坐在众香丛中,喝茶、点香、闻香,“我们老祖宗的香是木本,为什么不闻闻我们传统的香的味道,一杯清茶,或一杯咖啡,再加一炷好香,会把自己沉淀下来。” 隔着一米远,黄礼君点燃一支香,小心翼翼地冲你吹口气,一缕淡淡的青烟顿时袅袅而起,直飘过来,氤氤氲氲中,一股似有若无的雅香,让人觉得一切忽然安静下来。 窗外,是肇嘉浜路车水马龙的繁华街景,在青烟中有些影影绰绰的黄礼君总会问:“闻到没?”这问题其实未必要对方回答,因为他早已微笑着,讲解起这香与之前所点线香的微妙差别——这是黄礼君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之一,品香,闻香,讲香,他很享受这样的工作与生活,“很多人以为香是与宗教相关,其实如何把香引进我们的生活,而不仅仅是宗教,这才是我6年来在上海一直做的事。”他说。 中国人的味道哪里去了? “廿八田香坊”——这是黄礼君在上海云洲古玩城香铺的名号,由他的姓氏拆字而成。 店里的地上、橱窗里、博古架上,到处都是珍贵的香木,从老山檀香、沉香木到芽庄线香、红土线香乃至顶尖珍品白棋楠、绿棋楠,应有尽有。黄礼君每天就坐在众香丛中,喝茶,点香、闻香,走出门去,身上也带着一股淡淡的暗香——他称那是“留香”,“最美的香就是留香,为什么我把香吹给你们闻,而不是近闻,其实就是要让你们闻到飘香、留香。” 黄礼君在台湾时曾专门负责马尔代夫旅游,喜欢收藏各类沉香,6年前的一次上海之旅,让他从此在上海安家,也把自己的收藏逐渐变成生活与工作。 “我第一次到大陆,想到的一个问题是:中国人的味道到哪里去了呢?”黄礼君说,“其实中国古代就有香俗与香习,6年前到上海,找遍了卖香的地方,居然没有闻到好香,台湾因为文化传承的关系,香文化保留得还比较好,我当时就想,如何填补这么一个空白呢?” 黄礼君认为,大陆的香文化由于各种历史原因,有断层,很多人谈起香,就以为与宗教相关,“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今天欧洲不少国家有很多名牌香料、精油,很多人喜欢,但这些香料与中国的香比,还是外在的,太直接,缺少内敛的美,无法让人真正安静下来,而且,欧洲的香是草本,而我们老祖宗的香是木本,为什么不闻闻我们传统的香的味道,一杯清茶,或一杯咖啡,再加一炷好香,会把自己沉淀下来。” 廿八田香坊刚开时没挂牌子,因为到处摆放着沉香木,经常有人跑来问黄礼君是不是根雕店,“那时我就得跟人家解释,刚开始影响很小,我自己简直如苦行僧一般。” 他坚持只要到他这里的人,不管是谁,只要想闻香,那就请坐,“我会问他点过香没有,如果有,一般点什么香,檀香还是沉香。如果没有,可以先从基础了解一下香,再来选择适合的香。”黄礼君会在袅袅青烟中,从最基础的沉香知识讲起,包括沉香的常识与鉴别技巧,每天循着香气而来的年轻人让他很有成就感,“喜欢沉香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年轻人占多数,他们逐渐喜欢接受中国传统的东西,这是最让人高兴的事。” 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不可否认的是,当下的社会对于沉香仍然有着种种误解,比如高昂的价格,比如品香的那种玄奥与繁琐。 “沉香根本不是外界流传的那样玄奥莫测,品香一定要自己去细心感受和体味的。”黄礼君认为,“如果认为沉香是一种文化,那就必须融入我们的生活。” “红袖添香夜读书”或许算得上中国古代士人向往的意象之一,然而,对于其中所说的“添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下其实是少有人理解的。古代生活中,焚香所用的香大多包括沉香、青木、兰、蕙、芷、蒿等。宋代以后,最上乘的莫过于“沉香”——即所谓“香中阁老”,沉香木乍看如坚硬黝黑的枯木,其貌不扬,而背后则是长达百年以上的沉淀,含有树脂的沉香木因受到外力如刀砍、火烧、虫蛀等,在经受创伤、分泌油脂、疗治伤口后结为油脂和木质成分的凝聚物——沉香,燃烧时有油渗出,并散发出一种或淡或浓,微妙、自然、清淡、绵长隽永的香气。 “香一定要闻与品了才知道,香就是味道,一支好的香,第一就是味道,别的说再多也没用的。”黄礼君说。 问题是真正的沉香价格极贵,玩香者大多就舍不得烧,多做成木雕供观赏之用,而目前市场上的所谓沉香有许多是赝品。 黄礼君认为,沉香的确很稀缺,自然资源已近枯竭,真正顶级棋楠价逾黄金数十倍。“经常有人到我这里,张口就要最贵的香,那其实是不懂香,应当是‘沉香找人,而不是人找沉香’。先了解香,适合你的味道,对于你来说,才是好香。香是良心的行业,香也有道,和品茶品酒的道理是一样的。”在黄礼君看来,“古代的文人雅士,琴棋书画,都以香为辅,喝茶,会点支香;画画,也点支香;弹琴,点支香,但这‘香’永远是辅助,内敛细腻,而不张扬。品香最重要的是要自己去细心感受和体味的——判断一个好的香要看你是否喜欢这香发出的味道,而不是多贵。” 在铺子里点香讲香,有真正懂香的来,他甚至不吝用电熏炉熏起一小抹绿棋楠细屑,“棋楠其实就是二次病变后的沉香木,十分难得,入口清凉、弹牙,并有麻感,熏后的香味你没办法形容的。俗语曾有‘三世修得棋楠缘’、‘尝过人间美味,也不及沉香一口’的叹语。棋楠适合熏,红土适合烧,就如同刀鱼适合清蒸一样,如果谁说烧棋楠,那就好比油炸刀鱼一般。绿棋楠的香太奇特了,到30摄氏度时香味就出来了,刚开始是一种冷香,后来渐渐转成柔香,细而绵长,再品时,忽而又是浓香,然后是奶香,最后闻时,各种味道杂糅在一处,忽而浓烈,忽而浮香,忽而奶香……这叫残香。” 同样的一支香,在黄礼君看来,无论是早中晚,或者饭前饭后,给人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在家里,黄礼君同样要点香,不过他强调,那不是最贵的香:“就我个人而言,一直只是‘学香’,说到底,香只是木头,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